第374章 关于周报头版头条的标题太长这件事(上)_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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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关于周报头版头条的标题太长这件事(上)

  今有案犯未某某,其子未某某,均系敏朝宗室,曾为延平郡王、郡王世子,于延平府犯下累累罪行,只因其王府内防卫森严,消息不通,苦主多倾家荡产,无凭无据,流落他乡,因此诉苦大会时并未被人告发。

  又因其被捕后身份特殊,并未予以判刑处置,经谈判,将其交还敏朝衙门。如今经其子谢听话原名未某某告发,始知王府内藏污纳垢,草菅人命者非一人而止,惨绝人寰之案非一起而已,二人累犯强奸、故意伤害、虐待、故意杀人罪,罪证确凿,列入通缉名录之中,有扭送买活军衙门者赏银五千元。

  一般的通缉令,倒是很少写这么一大堆前因后果的,多数都是案犯某某某,江洋大盗,再附上画像、赏银,便算是成了,通缉令的重点其实还是画像像是买活军这样,没有画像,反而交代得如此仔细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宗室高高在上,平时也不会到处乱走,老百姓遇到他们的机会也并不多。

  反倒是这前因后果的交代,令人兴味盎然这帮子藩王,真是胡作非为,如今倒好,天生出了个杀星来收拾他们,人都放跑了又怎么样按买活军的意思,就算你这一次跑了,若是有人告发,那也要将你记下来,将来有一日收拢天下以后,再腾出手来从容收拾你

  只要不通缉到自己头上,华夏人是最喜欢看乐子的,众人不免对延平郡王也是一阵的幸灾乐祸,看到郡王妃伏法的消息,又忙不迭翻到后头去看详细的报道头版头条,说的都是很严肃的事情,不会有太具体的描述,因此多会有一些补充性的报道,放在后头。

  譬如郡王妃伏法,在公告里只有一句,延平郡王妃性格暴虐,虐待杀害侍女太监,因无人指认逃脱民间,经谢听话揭发,于某处、某处查到尸骨累累,后更士侦查逮捕,日前已将其正法这就算完了,但附注中也说明了,第十版上还有正法见闻,而许多看客,对于王府轶事本就是兴致浓郁,再一看到还有富贵美人沦落民间,乃至香消玉殒的新闻看,如何能不兴致勃勃,赶紧先翻到后头去看报道呢

  但,这些无聊读者注定是失望了,买活军的报纸从不发香艳新闻,这篇报道倒也有猎奇的成分,譬如讲述了更士们如何在告发者的指引之下,在已经被改为官衙的郡王府后花园假山后,掘出了传说中的机关密道密道尽头便是王府的埋宝处,又有十余人的白骨尸身,被浅浅埋藏在银箱下。

  为何白骨藏银会混在一处呢别说看客了,就连众更士也不禁大为疑惑,等到抓来王妃审问之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王妃性情暴躁,虐打下人致死已经非止一日,不过,王府后门抬出几领草席,在延平府原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便是扔到乱葬岗上去,又有谁敢来找王府的麻烦

  原来的尸首,都是如此处置,只是七八年前,王妃忽然头疼不止,便请了神婆巫汉登门问诊,其中一人认为,是王妃处死的下人冤魂作祟所致,因此,以后若死了人,可不能一扔了之,要用龙脉气运镇压,于是之后府中凡有人被打死的,就都埋在大师点出的风水穴位上,又在上头压了银箱,用财气镇压一道云云。

  正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如此一来,反倒是为郡王府留了铁打的罪证,叫人辩解不得,王妃此时已经在民间安住,倒是没有工作,而是又找了个男人嫁了,倒也收敛了脾气,过着安稳日子,被捉走行刑之时,泪流满面,直叫着,从今后我都改了,从今后我都改了罢云云,只是血债血偿,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多了,如何在轮到自己时方知悔改此时已是木已成舟、追悔莫及了

  这篇报道,虽然和女犯有关,却未大肆渲染香艳奇情故事,又不肯讲述美人香消玉殒时那凄艳姿态,而是一味平铺直叙,甚至连尸身的下落都交代得分明枭首示众,残躯烧毁。这对许多读者尤其是许多敏朝的文人读者来说,不能不是一大遗憾,似乎心中有什么隐秘的痒处未被搔到,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右手握笔的两根手指,蠢蠢欲动,一出盗墓贼擅开王妃棺,尸身温软栩栩如生的故事,似乎就要喷薄而出。

  不过,这也是因为这些无行文人多数家中乏钱的缘故,像是真正的达官贵人,看着这篇报道,冷汗当真是潺潺而落,虽然买活军的衙门还远在千里之外,但他们似乎也感到了那雪亮的刀锋,正向着自己的脖颈落下来了

  头版中一系列案件的处理通告,也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安慰,这份通告主要是针对以郡王府系列案件为典型的一种社会现象在买活军兴起以前,许多事情于敏朝的规矩中,丁点不算是有罪的,但在买活军中却触犯了规条,那么,买活军到底清算不清算呢怎么清算呢

  答案是出乎意料的实际丁点高调没有,买活军给出了自己的规矩以个人论,非人命、不违反敏朝大诰的老案子,原则上既往不咎;以家族论,那些不行好事,欺男霸女,首恶伏法后,阖家要被送去挖矿的大族中,若有未接触过实际事务,并未亲手沾过人血,而且又对买活军有用者,可以得到豁免,若是无用之辈,则一并送去矿山服刑。

  若是本就违反了敏朝大诰,敏朝衙门却并未追究的案情呢,若经苦主告发查明,予以办理,受理地不限于本地。

  这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是害怕众人迷惑,文章中举例说明某甲因借了地主某乙的高息印子钱违反了大诰的规定,田地被某乙吞并,妻女被某乙霸占为奴,自己被地主殴打后驱走,告状无门,沦为流民之后,辗转来到买活军治下,并且通过考试,成为了买活军麾下的活死人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买活军对于无用的人,是不屑于打交道的某甲对于某乙的行为,耿耿于怀,于是前往衙门备案,把某乙违反大诰的行为登记。

  过了数年之后,买活军占领了某甲的家乡,开始清算罪行,于是某甲前往衙门,督促查档,并且找到了三名以上不同出身的证人来证明此事,某乙之罪便得到认定,因其尚有强奸罪、虐待罪、故意伤人罪等,数罪并罚,直接处死。

  而某乙之子有三,女有二,其成年长子,明知父亲罪行不能阻止,且有帮凶举动,为一等重罪,投入矿山,年限为此人岁数,而且不得减刑超过三分之一。次子虽然也成年,但一直游学在外,对于家里的事项并未参与,二等罪行,投入矿山,年限为岁数减半;三子没有成年,且年幼无知,对家里事情毫不了解,但也享用了某乙的钱财,因此,视为三等罪行,时年七岁,比买活军这里幼童孩童的分野大了两岁,于是劳动改造教养一年之后,送入孤儿院中生活。

  其女等同处理,因二女均未参与家外之事,长女已经成婚离家数年,所以以离家年数为限,按三等罪行的办法,五岁到十三岁之间是八年,劳动改造四年即可,减刑可以达到两年,同时长女裹了长足,在劳动改造中,买活军还为她定做了矫正鞋,并且教她认字学习只要没有立刻处死,劳动改造中的罪犯,都可以向买活军证明其是有用之人,有用之人得以减刑,甚至获得优待,完全不予处刑,都是有可能的事。

  如果某甲当场就被殴死,但他有个好友某丁目睹此事,耿耿于怀,成为流民之后往买活军衙门备案,会是如何呢也是一样,只要知不法事,完成备案、督促、寻证三个环节,买活军都予以处理。若是某丁在本地务农,于买活军入主以后前往告发,结果也是一样。文章中对此做了总结,总之,从今日起,本地一手遮天的大老爷们就要小心了。

  不要以为斩草除根,便可高枕无忧,须知道天地之间,自有一股正气,深藏于百姓心底,冥冥之中,更有万民目光,幽幽凝视,你们行事的证据,或许就藏在邻居眼中,行不法之事时,除非你能杀掉所有沾边知情之人,否则将来买活军入主之日,便是你等阖家落马之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到了时候,有冤的申冤,有仇的报仇,除非尔等永远生活在买活军法治之外,否则阖家世代,总有你们遭受报应之日

  阖家世代,不死不休

  延平郡王看完正版全篇,已是浑身发抖,几乎要滑落到桌椅下头,放眼望去,只见那侍者手托木盘,在宾客中四处游走,上头的报纸已是少了一多半,不知多少衣着光鲜的大老爷,用完了点心,一边使竹签叉着黄瓜吃,一边惬意地抖开报纸细看起来又有许多人,顾盼之间,眼神无意掠过延平郡王,哪怕只是稍触即离,也叫他如筛糠一般,触一下跳一下,抖得越发厉害了。

  这是都看过报纸了,来看他的热闹那

  他可还在买活军的使馆里,什么扭送衙门,他这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门了啊

  延平郡王想到这里,怕得坐都坐不稳了,从沙发上直直滑落了下去,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子,连滚带爬这才翻过身来,忙使报纸遮了脸,向外疾走而去,见三公子回过身来,似乎是要叫他,更是双腿打战,不顾一切,先出了使馆,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忙找了自己的车夫过来,一叠声叫他回了院子,道,“快去把世子给我叫回来”

  他今日去使馆逍遥快活了,世子也不是没有应酬,原是应承了一个富家翁,去吃他家的喜酒,都是在买活军处吃过苦的人,很有职业精神,便是车夫寻了过去,也还是等酒过三巡方才起身告辞,回到家中,散开了衣襟解了解酒气,又洗了一把脸,这才去见父亲。因心情不错,进了门笑道,“尊翁,本不该在使馆高乐么,如何这样早就返家了”

  话音未落,劈头盖脸早着了郡王一个巴掌,一卷报纸跟着扔了过来,延平郡王指着他骂道,“孽障你造的孽,如今带累了老子你还乐呢也不看看报纸上都说了你什么你那点子里的丑事,如今天下人都知晓了,逼奸父婢未遂,造下的孽,如今都有了报应”

  世子被父亲说得一头雾水,也是有了些酒,竟不知道延平郡王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不敢和父亲顶嘴,闻言只茫然接过报纸,抖开了细看才是看到未某某这个名字时,面色就是一变延平郡王是个风流种,后院美女如云,世子的弟妹有几十人之多,实在并不怎么值钱。这个现在改叫谢听话的庶弟,便是一个丫头所生,世子因她貌美,一向有些心思,那一日也是酒后,恰好在花园遇到,便借酒想要成其好事。

  那丫鬟百般挣扎,并未让他得逞,世子酒醒之后,因她也曾得过几分宠爱,怕她向父亲告状,便寻了哑药来,一碗药灌下去,连话也说不出,又因她挣扎时伤了自己,恼羞成怒,将她掌掴了几下,喝令她此后永不得出住所一步。此后又迁怒于庶弟,见面则寻衅责打,王妃有时听说了,数落他几句,因是续娶的,世子也不大把她看在眼里,只是含糊着罢了。

  这些事情,在他从前于延平府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当时兴之所至,随手而为,哪里想得到买活军有一天忽然要因为这些小事来治他的罪世子又惊又怕,竟如其父一般跌坐在地,一时间酒早已醒了,只觉得满头刺痛,说不出的惊慌凄惶。

  恐惧之中又有深深的绝望,绝望中又有深深的不甘,不甘中又带了对买活军深深的恨意,又是担心此刻的前程这报纸一出,名声全无,谁还找他们去吃喜酒没了红包如何维持生活又是担心将来的远景,将来买活军若是打不进京城也还罢了,打入京城之后,他们二人他们二人难道也和王妃一般,一边叫着从此可改了,一边引颈就戮,就就这样死了

  世子手里的人命也有不少了,按说对于死亡这件事,应当有自己的见解,可可那都是别人的命,都是下等奴才的命,和,和他这样的天潢贵胄如何相比他他也要跪到那断头台上去他也要被人杀死

  就如同一柄刀锋,已经抵在了后脖颈上,连皮肤都因为那森森寒意而全起了鸡皮,世子下腹紧缩,险险没有尿出来这样的感觉已是第三次了,若是第一次,说不得真就尿了一地,也是延平府就在买活军身侧,这样的压力受了多年,多少都有些习惯了,换做是其余草包藩王,此时怕已经要寻死觅活了。

  想到那些远房亲戚,世子心头也是一阵发狠现下瞧他们家的笑话,来日买活军入城开始清算了,你们才知道厉害不过,这幸灾乐祸的想法也只是一瞬,便又被心头烦恼浇灭,思来想去,前程实在渺茫,不由咬着牙骂道,“未由岭这个混账东西奴才秧子,吃里扒外祸害父兄为了自己脱罪胡编瞎话”

  说着,便指着头版右下方一个豆腐块,对延平郡王说道,“这样欺宗灭祖的孽障,反害了家人,还要劝服别人来学他的样他迟早要遭大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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