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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季岫到底没有睡好。

  睡梦中迷迷糊糊,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在家里还是在寝室。

  意识混沌的时候,就仿佛池蔚那双微凉的手还在自己身上游走。

  身体的记忆是那样深刻,欢愉和痛苦都被一一记住,而这些感觉在梦里又被无限放大……

  如大风携鸿毛直上九万里长空,又如霹雳呼啸而下击万丈深崖。

  有什么在体内翻滚奔腾,等待着在最高处释放亦或是在最深渊灭亡。

  可不管是碧落还是黄泉,她似乎都纾解不得沉沦不能。

  影影绰绰中,她仿佛看到池蔚纤长的手指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就像那时在黑暗的教室里。

  那双手终于慢慢收紧,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摆脱池蔚,季岫恨不得就此绝了气息。

  可是不行,可是现在还不行。

  季岫从浓郁地化不开的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额间细汗将头发都黏在了一起,胸口起伏不止。

  她身上睡衣一直穿得严严实实,可刚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却恍惚觉得自己衣衫不整,好似池蔚的手还在上面流连不去。

  而喉间是真得难受。

  季岫垂下目光往右边看去,季云正大大咧咧摊了手脚躺在她近旁。

  季云从小睡相便不好,还有个坏习惯,睡着了便爱把手往人家脖子里放。

  季岫看到季云直直摊开着的手,倒是终于弄明白刚才睡梦中几近窒息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

  歇了口气,季岫无奈上前,帮季云重新将手脚端正放好,又给她细心地掖了薄被一角盖在肚皮上。

  这个时节天还不凉,但似季云这般乱糟糟睡相,露出个小肚皮,第二天却是极易坏肚子的。

  季云睡得很熟,季岫帮她摆正手脚,她毫无所觉,只懒懒翻了个身,吧嗒一下小嘴便再没动静。

  季岫却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她也不敢再睡。

  她不想在睡梦中再重温那种被池蔚侵侮的感觉。

  而且她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在梦中呓语呻.吟出声。

  窗上的布帘并不能全然遮光,窗外路灯灯光映进来,屋内所有都能看出个大致轮廓。

  季岫有些出神地望着季云无忧无虑的睡颜。

  在一周以前,自己大约也是能睡得如此心无挂碍。

  可惜现在,再也不能。

  叹了一口气,季岫悄声掀起床头窗帘一角,向外望了出去。

  窗外小河,映着银白灯光。

  杨树叶子影影绰绰,远处依稀有几声虫鸣传来。

  对岸的路上,则冷冷清清。

  路灯寂寞立着,岸边的石栏杆与它一道投下长长的影子。

  这条路,一到夜间便再无人和车经过。

  而至天明,则早早便有装了瓦罐的小车,鸣笛开来,那是沿河所有人家早上的闹钟。

  季岫困吗,或许是困的。

  但她宁愿守在窗口等早上的小车开过也不愿再回梦乡。

  这一夜很漫长,可当出神想事情的时候,或许又变得极为短暂。

  季岫对池蔚和她之间的事,根本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而夜露深重时候还醒着的后果便是第二天嗓子发哑,咳嗽又隐隐冒出头。

  早餐时,季云便有些自责地看着她道:“姐,你是不是没睡好,我以后一定注意时间再不闹你了……”

  季岫刚想说不关她的事,喉咙便一阵发痒,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勉力抑制住只咳了两声。

  季母却已经心疼地不行,敲了一下季云脑袋,道:“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赶紧给你姐锅里舀碗粥汤来。”

  说完便自个儿手忙脚乱搬了把小凳子,开始往冰箱上头的架子上翻找药箱。

  见母亲和妹妹为自己如此担心,季岫心里懊悔不已,晚上根本不该仅仅因为害怕池蔚便任性不睡的。

  明明告诫自己在家里要忘记这些事的……

  “姐,你快喝口粥汤缓缓。”

  季云脚下走得飞快,对手里端着的碗却小心翼翼无比,进了饭厅便赶紧端到季岫面前。

  季岫望着妹妹热忱无比满含关切的眼睛,再想起那天池蔚对自己的冷漠戏耍,一时满嘴苦涩。

  自己只有妈妈和妹妹,一直都只有妈妈和妹妹。

  曾经她以为自己拥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可一切终究是假的。

  到头来真正会在意她的只有妈妈和妹妹……

  “咦,药什么时候都用光了?”

  季母爬下小凳,对着手里的药箱一阵叹气,回头带着歉意对季岫道,“都怪妈这阵子忙糊涂了,也不知道现在药店开门了没,妈重新去给你开点药……”

  说完也顾不上桌上的粥还没喝完,便拿了墙角挂着的包要往外走。

  看到季母刚才从小凳上下来时有点伛偻的背影,季岫哪能让她再这样为自己操劳奔波,忙劝阻道:“妈,没事的,只有一点点咳嗽,我……书包里还有药。”

  季岫这时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药。

  昨天早上池蔚陪着她一起去医务室配的药。

  她本来压根不想理会池蔚的这份所谓“好心”,但昨日匆匆忙忙回家,那些药倒是从早上一直在她书包里放到了今天。

  看到季母和季云眼里有疑惑,这份疑惑里还藏了担忧,季岫便只好解释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前几天在学校里有点犯咳嗽,池……池蔚陪着我一起去医务室配的。”

  在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季岫停顿了一下。

  但母亲和妹妹都知道池蔚的存在,也知道池蔚是她的至交好友,她根本没法在她们面前隐瞒什么。

  若提都不提池蔚反倒是会令两人生疑,毕竟母亲和妹妹都看不得自己像从前那样清冷,都希望自己能多交一些朋友。

  季母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听到她的话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在学校里就咳了?是席子还没换下来睡凉了吗?”

  前些年家里日子难过,季母忙着挣钱养家,生活上对两个孩子就难免少了照看,所以论自理能力,季岫一直比同龄的孩子要强。

  开学打理宿舍床铺什么的,季岫从来都是自己独立完成,哪怕季母想去学校帮忙她都坚决不让。

  季母现在在小学边上的老街租了间铺子卖些零食文具,每年开学时候生意正忙,季岫都恨不得自己能分.身出去给季母帮忙,又怎能再让她为了自己奔波。

  是以,这厢季母听到季岫在学校时便咳嗽了,便挂心她是不是忘了把夏天的席子换下来了。

  季岫自开学就没用过凉席,后来睡池蔚床上,池蔚铺的也是毯子,受凉什么的自然不会有,但夜里遭折腾却是……

  但这种事当然没法与季母她们说,季岫也只能含糊道:“席子已经换下来了,就早上吃早饭时不小心呛着了,后来才犯了咳喘……”

  眼见季母听到“咳喘”二字,眼里又凝聚了担忧,她赶紧解释道:“现在已经好多了,刚才只是不小心呛了一下而已,待会药喝了就没事……”

  虽是这样说了,但季母还是有些不放心季岫,早饭后亲眼盯着她将药喝了,又谆谆叮嘱了一番,才终于推着自行车去老街把铺子开张了。

  姐妹俩则留在屋里,一人一把椅子,坐在长桌前写起了作业。

  写作业的季云话不多,知道姐姐高中任务重,她自己作业完成后便一个人悄悄离开桌子,先是给季岫泡了杯热水,然后便去了外边的厨房,淘米准备做今天的午饭。

  手边热茶徐徐升着热气,季岫的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她把手上正在做的题写完,便赶紧出门帮季云的忙。

  等午饭做好,两人赶紧装了保温瓶拿去季母店里。

  季母的那间小铺子后头虽然也有一个简陋的小厨房,但季母要照看前头生意,根本顾不得好好做饭,常常弄几个冷馒头就咸菜便把饭解决了。

  平日里姐妹俩无法,但这周末怎么都不能让母亲再这么应付过去的,所以两人每次都会赶着去给季母送饭,顺便帮忙照顾一下生意。

  季岫每周几乎都是这样渡过,上午和妹妹留家里写作业做饭,下午拿了书去店里看会顺便帮忙照顾生意。

  季岫虽然人有些腼腆,但打算盘收零找钱什么的却也娴熟无比。

  等到下午四五点钟便和季云一道回家做晚饭,饭后夏天天色还早时,一家人便会沿着河堤散会儿步。

  及至晚上,和季云说说笑笑互动会儿,再看些书便熄灯睡了。

  第二天因季母要开店做生意,一家人都会早早起来,围在八仙桌吃早餐,新的生活便又重新开始。

  这样的日子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过于枯燥乏味,但对季岫而言却是再温馨无比的时光。

  可是这样的温馨时光,这周却因为池蔚的缘故,被彻底扰乱了。

  季岫白日虽还是如从前一般与家人相处,可夜里却总是被惊醒,就仿佛池蔚还睡在她身畔,紧紧圈着她的身子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

  而季岫一个人在浴室洗澡时也根本不敢再面对自己的身体,她哪怕把水速放到最大,也觉得根本冲洗不干净池蔚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那些她从前根本体味不到,也根本无法想象去体味的东西,池蔚却在短短一周内全部施加到了她身上。

  季岫心里的惶恐无助无处倾诉,在面对关心爱护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面前,她虽还是微笑着的,可微笑背后却是整日整夜的担惊受怕和无颜面对。

  眼看着又到了周末傍晚,该是准备回学校的时候了,季岫收拾东西的手却在不住颤抖。

  季母原想关了铺子送她,季岫怎么也不肯,好说歹说才把季母劝住,只让季云送自己到桥头。

  到了桥头,季岫却不肯先走,坚持目送季云回家,她才再去乘车。

  季云拗不过姐姐,只好一步三回头往家走。

  季岫站在桥上目送季云远去,哪怕已经看不见人影,她还是呆呆站了好久。

  傍晚桥上风有些大,吹得她衣角猎猎作响。

  季岫原就骨架细弱,在风里这么一站,倒像是随时能被吹水里去似的。

  她自个儿却恍若未觉,只专心地想着待会回学校该怎么处理与池蔚之间的事。

  她是没办法再这么提心吊胆,一边被池蔚玩弄一边害怕会泄露。

  像池蔚这样的大家小姐或许觉得这些事情有趣,算是调剂生活的新乐子。

  可是她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她只想让生活稳稳当当,自己现在好好学习,以后找份好工作,让一家人能衣食无忧生活安康便足够。

  所以,她不管池蔚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她一定要把话和她讲清楚了。

  这次回校,不管如何,哪怕以后会被班上其他人处处排挤,她也一定要向老师申请换宿舍了。

  在心里暗下决定后,季岫原本彷徨无措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她最后恋恋不舍再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便准备下桥去坐公交。

  然而一回首,便见到池蔚正站在桥下,定定望着她,也不知来了多久。

  原本桥是拱桥,站在桥心,桥下水声该是听不到。

  可望着池蔚的眼,季岫却觉得风已越来越大,水声激烈,卷起的浪头能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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