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_她没有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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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齐飞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八十多平的样子,装修也不是很精致,齐淇看得出来,哥哥这些年来过得并不好,他现在在一家汽修厂工作,拿着凑合过日子的月薪,生活平淡,也没激情,下班回家整个人就跟蔫了似的,且不说每天晚归疲惫的厉害,嫂子对他也很凶,这两年齐天小,嫂子每天就在家做饭带孩子,动辄跟齐飞吵骂他赚钱少让母子两受清苦。

  齐淇的母亲叫杨梅,很多年前齐正仲身体就不好,每天都在吃药,齐淇那时小,最初只记得爸爸总是晕倒,后来就瘫痪了,杨梅和齐正仲三天两头吵架,到最后终于还是离婚了,后来杨梅改嫁给一个中学数学教师,他们两还有了个孩子,粗略算算,现在也该有十六七岁了。

  齐正仲在和杨梅离婚后不到两年就去世了,说起他的死也是死的窝囊,当时家里没人,孩子都上学,老太太出去买菜,齐正仲上卫生间,那地上一滩水,他滑倒摔着脑袋,躺在地上动不了,等老太太回来,他身子已经凉了。

  这些年里,杨梅几乎不和他们联系,除非是几件人生大事才见得找一面,比如结婚,比如齐天出生…

  小时候,齐淇也恨杨梅,恨到把她的照片全部烧光,她一再地认为如果不是杨梅离开齐正仲,他或许也不会死,也不会临死前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可是随着年龄增长那份怨念也不是那么强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站在她那角度,不过是想过舒心一点的日子罢了。

  突然,齐淇有点想她,想念那张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脸,她在心里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能想不应该想,却还是会忍不住。

  人嘛,本身就是一个极致的矛盾体。

  再无情,再不好,说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母亲。

  …

  最初几天,日子过的浑浑噩噩,嗜睡,忧郁,食不甘味…

  齐淇每天埋头昏睡,在这些闷闷不乐的日子里好在有小侄儿逗乐,心情也逐渐变好,后来几天她几乎手机不离手,打游戏,看电影,刷娱乐八卦,新闻时事,了解这七年来社会所发生的变化。

  不得不说,时代发展太快了。

  …

  在家待了近一周,齐淇清楚的感受到她这个嫂子并不待见自己,说话爱理不理,还总是摆着一张臭脸,像谁欠她钱似的,后来齐淇也帮着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家,可是方晴的脸色还是未好看过。

  那种被冷眼相待的滋味,让她很不舒服。

  那天晚上,齐淇洗完澡,穿着一身睡衣去了阳台,臂弯挂着前几天陆成送过来的衣服,她看着阑珊的灯火,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一个想要逃避,却总是忍不住去好奇的男人。

  夫妻,夫妻,夫妻…

  还真是难以适应。

  齐淇转身,走回房,路过卫生间时听到里头有声音,她本无意窃听,只是敏感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卫生间门关着,声音并不低,方晴完全没有避讳自己的意思。

  “你妹要在家待多久?她这不会不走了吧?”

  “她心情不好,又生病,就让她待着吧,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让着点?家里多个人得多多少开支,电费水费饭菜,一两天无所谓,一两周也就算了,她要是赖在这一两个月或者干脆不回去怎么办?我看他们两这情况离婚也不是没可能。”

  “这点小事你就别斤斤计较了,好歹是我亲妹妹,能吃你多少钱。”

  “我斤斤计较,你说我斤斤计较,那到底是谁整日里死皮耐脸的待在我的家,你见哪家出了门的小姑子天天赖在娘家,再说这还不是她娘家!这房子可是我和你两个人幸幸苦苦攒钱买的!”

  “别说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齐飞,当年要不是你借高利贷出去,把房子都抵押了,人家卷钱跑了我们能落魄这么多年吗?”

  齐淇一怔,高利贷?

  “你别说了,烦不烦!”

  “你还嫌我烦?我说的不对吗?”

  “你小声点。”

  “怕你妹听到?我还巴不得她听到,我就不信她脸皮那么厚还能待得下去。”

  “够了。”

  “什么够了,跟我发脾气?到底是你妹重要还是你老婆重要?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过了?”

  “别说了!”

  齐淇抬手,准备推门进去,吵架还是干架,这窝囊气亏得哥哥能受得了。

  她的手已经落在门把上,忽然停住了,这个时候进去,会让哥哥难做的吧,她想了两秒,紧紧的掐了一下门把,小声走回房间。

  齐淇坐在床上,心里不畅快。

  不久,外头有开关门的声音。

  哥哥和嫂子进了卧室,声音压低了点,却依旧喋喋不休。

  齐淇站了起来,翻出包,把自己的东西囫囵全塞进包里,她也不是不知趣的人,与其这样招人嫌,宁愿睡马路也不想再留在这。

  她拧着包准备出门,刚到门前,杵了几秒,有些犹疑,这一走,怕是关系也就这么崩了,倒不怕和嫂子弄僵,就担心叫哥哥难堪,这些年发生那么多事,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谁比谁容易…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憋屈的不行,拧着包坐回床上。

  还是过了今晚再说。

  齐淇看着狭小的房间,黯淡的白色灯管,有股难言的心酸夹杂着少许忿懑一股一股浪潮似的涌上头,心里堵的慌,加上屋里头还闷,越加烦躁,简直想要掀了床。

  她趴在床上冷静了一会,起来打开窗,让新鲜空气流进来,晚上天凉,风也凉,吹在身上,一阵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七年时间,说长也短,时代前进着,人却倒退了。

  亲情变的淡漠,人心变的复杂,一切都变得冰冷而刻薄。

  哥哥整天不在家,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即便是相处的时候和自己的话也不多,朋友们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忙自己的事情,人生观,价值观和年轻时候完全不同,能说的话也少了,哪怕是极要好的朋友,打电话往往都是匆匆几句了事,次数一多,难免也会觉得心寒,关系,感情,就是这样渐渐变的淡薄的。

  如今,能找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齐淇靠着窗,冰凉的铁皮把皮肤浸的冰冷,她耷拉着眼皮,指甲抠着窗户上的黑点,无意的就看到楼下停着的车。

  白车。

  她立马来了精神,额头离开窗框,探出头去仔细的看那辆车,那样沉静而温柔,那样陌生又熟悉。

  她魔怔的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嘟——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嘟——

  两声。

  接通了。

  “齐淇。”

  她的心口一紧,有种微妙的情感传遍全身,突然就想起那个冰冷的早晨,他低着头给自己穿袜子,头顶那丝细软的黑发。

  她唤。

  “陆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抿了抿嘴,看着楼下的白车,不知道说什么。

  “齐淇?”

  “对不起,陆成。”

  他沉默着。

  “那个…撵你出去,对不起……还有我之前态度不是很好,我以为我被拐了,我只是太紧张太害怕了,不是故意骂你的。”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跟我不用说对不起。”

  齐淇目光空茫茫的,依旧停留在车身上,“陆成,我们”她话说一截,打住了。

  我们离婚吧。

  她咬了咬牙,要不,还是换个方式表达吧。

  “我想我们之间。”

  白车门开了。

  黑夜里,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一条狗。

  陆成举着手机,贴着耳,仰着脸望她,微弱的灯光照不清他的眉目,倒是三宝,一身柔顺的金毛在暖黄色的灯下实在耀眼。

  齐淇俯视着楼下站立的男人,目光笔直的,毫不避讳,毫不怯乏。

  “晚上风凉,把窗户关上。”

  那一刻,她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你怎么在楼下?”

  “等你。”风吹散他的声音,“等你和我回家。”

  她的心莫名的柔软一下。

  “你一直在楼下么?”

  “除了回了次家拿了点生活用品。”

  “你没必要这样…”她皱起眉头。

  “我只是不放心,怕你发病,大哥赶不回来,嫂子一个女人也没办法。”

  “……”她无言以对。

  齐淇眨了下眼,“谢谢你。”

  他轻轻的笑了。

  “其实陆成,坦白点说,你完全可以离开我,我对你没有感情,没有亲情,更没有依赖,我有病,我是个累赘,你要是想离婚,我”

  “齐淇。”他打断她的话,“我不会抛弃你。”

  她无声了。

  “所以别再说这种话,好么。”

  她沉默几秒。

  “我是说真的,我脾气很烂,人也不好,很多人都不太待见我,现在还生了这种病,如果你对我有意见,”

  他无声的笑了,又打断她的话,“齐淇,从我决定要娶你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一辈子包容你,让着你,烂脾气,烂记性,无数个小毛病。”

  齐淇不经意的笑了下。

  “可我偏偏喜欢你的直率,你的真实,偏偏喜欢你生气时恨不得踩天踩地的暴脾气。”

  她浑身一麻,矫情。

  “我知道现在突然让你接受一个陌生的丈夫很不容易,没关系,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好羞耻的情话。

  她听着有些别扭,心里嫌弃着,脸上却忍不住想笑。

  他仰着脸,穿越亿万尘埃遥望着他的妻子,白冷的月光飘浮在眸中,化作似水的柔情。

  三宝叫了一声。

  齐淇忍俊不禁,“你和它这个样子,好般配。”

  “……”

  隔壁一声巨响,像是椅子倒了。

  他们还在吵。

  “你和你妹过去吧!”

  齐淇心里一阵凉,这房子隔音怎么这么差。

  他也听到了。

  “嫂子和哥吵架了?”

  “嗯。”

  两个人都沉默了。

  倏尔,一阵风拂过眉梢,他说,

  “跟我回去吧。”

  齐淇望着黑夜下他并不清晰的脸庞,似乎充满了期待,充满了毫无遮掩的爱意。

  一颗心动摇了。

  “齐淇,跟我回家吧。”

  又是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冷风灌了进来,她的身体一颤,换了只手拿手机,浮躁的心就像暴风骤雨下汪洋里的一只小舟,在久经波折下循循靠岸,浓浓的归宿感油然而生。

  “你来接我吧,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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