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张天如要分_买活
火车小说 > 买活 > 第217章 张天如要分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217章 张天如要分

  “仲韶”

  “君庸,来得正好,你看了第七版的那篇协议书之问没有”

  “宗子兄,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日的报纸看了吗”

  “雷贤弟,这里坐这里坐,近日越发是清减了对,我也正看报纸呢,这篇文章颇有些意思,你看了没有”

  信息的传递速度是公平的,尤其是在云县,当使团成员们正针对着新周报上的内容激烈讨论时,云县的百姓们也先后都拿到了自己订购的报纸,有些阅读速度快的闲人,早已将第一遍都看完了如今在云县,买不起报纸的人是很少的,舍不得花这份钱的百姓更少,哪怕是十文一份,很多家庭也一买就是两份,一份家人传阅,一份标注收藏,尤其是和农事、商务有关的版面,更是要剪下来好好粘贴,报纸上还介绍过剪报本的制作,这报纸在云县可是比老黄历还要流行得多。

  相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协议书之问与答疑,在学校和茶馆引发的动静相对更大,其次便是交易大厅周边的餐馆了。至于大多数根本没资格被仙人跳的百姓,看到天一君子的这篇雄文,第一个感受到的是尴尬,甚至有种不敢看下去的感觉“这个是可以公然议论的事情吗什么麈柄,这可是报纸,小孩儿都能看到的”

  不少家庭便立刻剪去了这篇报纸,或者是拿墨笔来涂掉了不雅的字句和段落,否则是绝不敢给孩子们看去的识字率的提高,也带来了新的一些家庭小问题,譬如从前完全不必严防的话本子,如喻世明言这样间杂了大量不可言说之事的书籍,现在要小心被孩子们带进家里。

  比起来,斗破乾坤反而都好得多了,虽然语言直白,不过是打打杀杀而已,孩子们看了最多在庭院中大喊可恶竟恐怖如斯,随后挥着手跳来跳去,仿佛在用幻想中的异火打斗而已。而外头的话本小说里则是充斥了诸多偷情、不伦的事情,五六岁的孩子看了,难免就要问出什么是扒灰这样的尴尬问题了。甚至于十一二岁的孩子,看了这样的话本,对于自己的身体发生好奇,也学会了指头儿消乏了事,甚而出去挑惹异性,给家里惹来麻烦,这也是有的。

  至于说文中所提到的栽赃陷害,这种事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毕竟,一个老老实实的百姓一般是不会独自去和陌生人吃饭的,不论是聚餐还是出游,最大的可能都是和家人一处,或者一帮熟朋友一起出去。

  至少迄今为止,他们从未听说过有人被亲近的朋友陷害,倒是时不时能听到有豪客在买活军处嫖伎,被抓获后,伎女反口称自己是被强迫,因此脱罪,反而嫖客被送去做了苦役的事情。

  基于朴素而且普遍的心理,但凡是自己嫖不起的人,便会希望所有人都不能嫖,而由于买活军处了大量基础性岗位,又消灭了老鸨、龟公,也不承认高利贷,放印子钱甚至于是会被杀头的,因此本地的廉价伎女近乎绝迹从前她们一天也不过就是一二十文的收入,现在这些钱哪里不能挣

  因此,买活军这里的百姓是肯定嫖不到的,于是百姓们对于这种伎女脱罪而豪客做苦役的事情,非但不同情豪客,反而幸灾乐祸,笑称活该。

  他们也并没有意识到,在买活军这里还主动去做伎女的女娘,恐怕并不是多么的不得已,只是单纯地出于贪财,因此还多有些对从前那些伎女的同情心态延续下来,并不反感这些苦命人说谎脱罪,反而赞许着她们的机智。

  若还是扎火囤的,那就更颇有些劫富济贫的侠女味儿了。总之,大白羊挨宰,在蝼蚁们看来是令人拍手称快的,因此他们觉得这篇文章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天下间哪有他说的那种事六姐理会他都是多余”

  自然了,谢六姐的答疑,这些人也是看不懂的,和所有的头版文章一样,这些文章又晦涩又无聊,根本连细看的**都没有,只看了对于二十四谬误的介绍,便恨不得要打起盹来,那些侥幸没有睡着的,也迫不及待地就去看笑话、小说栏目了。

  只有少数读者能够看懂前半篇对谬误的介绍,但对于后半篇传递出的信息也就完全不知所以了,即便是看到了酬金与加分的片段,那刹那间的垂涎与雄心也是一闪即逝他们哪写得出什么文章哟心动一下就得了,还调查研究呢

  但在交易大厅中,情况便是两样了,豪商们多数都对张天如的观点心怀戚戚,因他们不但是嫖伎最活跃的群体,也是去陌生场所社交需求最多的群体,见多识广的他们,身家丰富,一向是扎火囤算计的对象,自然对于买活军这里的协议书法令感到不安,这都不是对于生理需求的不满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六姐不喜风月之事,那就带个小妾或娈童在身边,不就行了吗

  最主要,还是出于对交际的顾虑,商机多从交际中来,凡是做生意的人必定喜爱交际,行商也少不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现在等于是所有商海的对家,都多了一个算计自己的手段,即便是谨言慎行,也难免战战兢兢。文章中所描述的情景,对一般人来说不可能发生,但在他们这里,几千上万银子的生意,难道不值得安排这么一个局吗

  “天一君子是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啊”

  “这确然是如此,真按这协议书的法规来,朋友不要交了,生意也无法做了”

  “这风气是不该如此的”

  众人纷纷地这样说着,甚而有人想要结交结交这位有识之士了交一交这样的朋友,送一些不大不小的礼物,又或者在金钱上周济一番,是这些豪商很乐意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所费不过九牛一毛,但自己的烦恼有了人诉说,而且或许还可以见诸报端,这是多少钱都求不来的好处呢。

  至于答疑一文,豪商们也是不感兴趣的,因为他们的事业完全在经济上,并不用和人斗嘴,反倒是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后半段的名言警句,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并且有不少人当即便将此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了,做生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什么货畅销,什么货要砸手里,不亲自跑几趟船是很难弄清楚的。

  而在学校、茶馆中,那些或者做了教师,或者做了书记,甚至自己做点小生意的前书生,算是除了官员之外,最关注答疑的群体了,他们毫无例外都对谢六姐的表态感到一定的失望,这种失望多数是以巧言令色堵塞言路作为掩盖,但归根结底,是一种对于已丧失的特权的悼念。

  书生在外头一向是很能闹事也很敢闹事的,往往能让学政,甚至是布政司都大失颜面,而且由于法不责众、爱护后进,通常来说,这样裹挟闹事并不会受到太大的惩戒。谢六姐竟要求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让他们相当的丧气难道竟要到乡间田头去,把腿都走细了,才能写出一篇不知会不会被刊登的文章吗那这也太辛苦了,怕是只有傻子才去做文章

  归根到底,还不是希望百姓们少说话,少反对,才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所谓运用逻辑谬误的文章都会被刷,那不是现成的借口吗有没有谬误,完全是编辑一念之间的事情,难不成百姓还能和编辑去犟嘴所谓的报酬、政审分,只怕都是惺惺作态,压根都不会兑现

  “天一君子言辞如此犀利,这些陷阱,自然能一一勘破,但只怕他的回文很难刊登呢”

  “若是能知道他的名讳那便好了,刊登不了报纸,难道还写不了揭帖不成”当下便立刻有赞成天一君子的书生热血地道他虽然也是不太会被仙人跳的,但或许是出于本能,很喜欢给衙门找麻烦,只要是权威,在他看来便天然是颟顸邪恶,尤其买活军这里的学校要考算学,而他的算学又很差,这股子愤怒便更是积蓄得久了。

  既然找到了个由头,更重要的是找到了一个敢站出来的刺头儿,那便立刻想要为他敲边鼓,大闹一番,宣泄心中的郁气不说,还要让官府知道知道他们的厉害,此后再别设立什么算学、物理、化学这样恶贯满盈的学科

  “不知道他会如何反驳”

  “这个天一君子,真是有些辩才在。”

  “我觉得实事求是说得很对啊”

  “二十四条谬误,君庸你怎么看,我年岁大了,只觉得如坠云雾,似乎懂了又似乎转头就忘你说这个会是考点吗”

  文字的力量是巨大的,这一日,天一君子成了云县名人,大有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味道,而且立刻就在小部分人群中拥有了较高的声望。不少商人和前书生都在发动自己的人脉,打听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叶仲韶、吴昌时这样的学校同僚,彼此也在疑神疑鬼,猜疑着张天如是否就是天一君子,叶仲韶知道张天如投了好几篇稿子,但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张天如小小年纪就有胆量写出这样的文章他才二十岁呢

  “也不知道谢六姐心胸如何,若是狭窄些,只怕他在此处是呆不久了他今日是请假了吗怎么没来学校上课”

  “沈编辑,道理不是这么说的。”

  正当叶仲韶有些忧虑地和吴昌时谈论着张天如去向的时候,刚从乡下回来,正要在城里上一周课的张天如,却是坐在了买活周报云县编辑部里,大胆地直视着眼前的女编辑许多比他年纪更大的书生还做不到这点哩,若是不带了**,他们几乎不能正当地盯着女人看,而张天如却是完全把沈编辑当成了同性一般,坦然而又严厉地直视着她,厉声道,“既然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那么六姐便应当要给予我们这些想要发言的人,可以去调查研究的基础,要教导我们如何才算是真正的调查研究。”

  “既然要避免二十四种逻辑谬误,那除了如此简单的解释之外,也该要刊发教材,详解逻辑,以及逻辑中普遍存在的规律与谬误。”

  “既然要有新的真实、客观、冷静的文章发表,那六姐就该这些文章的范式。既然要翔实数据支持,那就该指出百姓们获取这些数据的渠道”

  张天如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谢六姐写文批驳的对象,居然丝毫都没有不安、沮丧,所谓的含羞而走更是无从谈起,此刻,这个年轻俊朗身材挺拔的书生,竟似乎还带了一丝得意,理直气壮地向沈曼君讨要着自己应有的待遇。“既然我的文章,也了一些积极的意义,那就该给我应得的报酬和政审分”

  “沈编辑,我的政审分呢去哪儿了”他伸出手来,开始催分了,“怎么能只字不提,你们赋予政审分的章程,怎么还没有出来可不能吞没了我的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hcamdc.com。火车小说手机版:https://m.hcamdc.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