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蜀王砍秦使(2)_江山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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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蜀王砍秦使(2)

  出了天境,宋初一在朱恒的别苑中洗漱一番,便随他入宫去见蜀王。

  蜀国的冬天和春天差别不大,一样的微湿微冷,与陇西恰恰相反。

  两人等在殿外,侍者进去禀报,片刻返回让他们进去。

  一入殿内,宋初一便惊了一下,原本好端端的大殿中被挖了一个大坑,建成了椭圆形的池子,里面漂着芙蕖叶,叶下鱼影游动。池旁摆了一方软榻,蜀王执着钓竿斜斜靠在上面垂钓池中鱼,两名侍女跪在榻前给他轻轻捏腿。

  看上去,蜀王那章粗犷的脸,分明比之前富态了不少。

  朱恒不敢说话打扰,宋初一自然也不会贸然去给老虎顺毛。

  殿内温暖,宋初一有些昏昏欲睡。不知站了多久,宋初一困意最浓时,只闻“啪”的一声,惊得她显得没站稳,一池鱼儿搅出哗啦啦的水声,遮掩了她稍许失态。

  “这些笨鱼居然不知道上钩讨寡人欢心!都给寡人捞出去暴晒!”蜀王从榻上坐起来,咆哮道。

  “喏。”两名侍女连忙卷起衣裙,下到冰冷的池水中去抓鱼。内侍则立刻取了渔网来,默默下水帮忙。

  宋初一不由感叹,做蜀王的贴身侍者可真是不容易,除了对他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照顾之外还必须揉的了腿,下得去水。

  蜀王看见朱恒,火气更大,“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想好了,明日就去霞萌关游玩,顺便亲自去接子朝美人。”

  话音方落,眼睛顿时瞪大,盯着朱恒身旁的人,不可置信的道“宋怀瑾?”

  宋初一笑道,“王上好眼力,正是在下。”

  “你被天雷劈过了?”蜀王走下阶梯,凑近看了看宋初一,哈哈笑道,“焦黑焦黑的,寡人方才一眼扫过,竟是没认出来,先生不要见怪啊!”

  宋初一摸了摸脸,道“果真?在下还未来得及照镜子。”

  蜀王拉着她走到池边,指着水里道,“你瞧瞧。”

  宋初一低头看了看,倒没有蜀王说的那么夸张,只不过对比三个月前,变化可谓天翻地覆了。她这段时间长高了一点,加之黑瘦许多,看上去像是高了一大截,仔细看,瘦削的面上眉目已然快要长开更显出她气度清发。

  许是没有遭受过上一世那么多苦楚,明明同样的容貌,却比前世好看了些。

  “难为恒大人将在下认出来了。”宋初一感叹道。

  “恒的眼神倒是不错。”蜀王看向朱恒。

  蜀王刚刚说自己没认出来朱恒怎么敢比他先认出来,连忙道,“其实直到王上道破,臣下才敢确定真是怀瑾先生,臣下之前只是认出先生身边那名剑客……”

  宋初一抖了抖嘴角,这对君臣可真够无聊的!但显然蜀王非常高兴,大笑不止。

  等他笑完了,宋初一才道“王上方才说要出游霞萌关?”

  “正是。”蜀王点头“既然秦人没本事把子朝美人儿送进来,寡人便亲自去接她。”

  “那美人能得王上如此恩宠必然感激涕零。”宋初一道。

  朝中那些大臣个个都逆他意愿,非跟他对着干蜀王郁闷了很久,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赞同他想法的人,自然很高兴。

  两人聊起来也没个边际,朱恒暗暗着急,蜀王爱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反正以前他也是爱到各地游玩,一年有大半不会在王城过,但是秦使不能砍啊,且不说两国邦交不斩来使,单说那樗里疾是秦公的亲兄弟,若是在蜀国有个三长两短,秦公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其实,历数百年来秦、蜀多次战争,秦国战胜的次数屈指可数,都还是在几十年前了,蜀人从不把秦国放在眼里。但巴、楚那边打的正热阄,这边再开战······情况怎么看都不太妙。何况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没有闹僵的必要。

  “王上可知樗里疾为何不能把子朝带进来?”宋初一问道。

  朱恒松了口气,终于扯到正题上了。

  “为何?”提到樗里疾,蜀王面上笑意渐散,眉头拧了起来。

  宋初一有些吃惊,倘若只因那一句话,蜀王是不可能如此痛恨樗里疾的啊!想着她飞快的瞥了一眼朱恒。

  朱恒察觉到她的目光,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衣角。

  一见如此,宋初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骂一声“王八蛋”,立刻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美人肌肤吹弹可破,骑马难免会有所损伤,再加上风吹日晒,纵然王上不介意美人像怀瑾这般,秦国使臣恐怕也觉得不好交代!”

  “说的也是。”蜀王觉得有趣,但想到樗里疾,不禁冷笑一声,“樗里疾那个王八犊子,寡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非得砍了他不可!”

  果然是早有积怨,宋初一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此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蜀王愤愤然,他这辈子没遭过那种耻辱,“休要再提他,寡人头疼。”

  “蜀道难行。”宋初一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想要美人安然进来,王上只需在霞萌关建一段栈道,待美人车马进入,再走水道即可。”

  “不可!”朱恒立刻出声阻止,“架起栈道岂非为秦人入蜀铺路?王上,这万万不可。”

  面对两人的猜疑,宋初一神情一片坦荡,笑着道,“恒大人多虑了,架栈道而已,又非开辟山路,架起一段可供马车通过的木栈道花不了多少时间,那么一条细细的栈道,岂能容许多人通过?就算秦人想利用栈道,咱们只要及时毁掉一段,便成了死路。”

  “这······”朱恒无言以对,宋初一所言的确有道理。但是多劳民伤财啊!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干这种事情不是缺心眼吗······但这种想法,朱恒是绝对不敢言之于口的。

  “听起来是个好办法,恒,此事交予太子来办你从旁协助。”蜀王道。

  蜀国的太子今年已经十六岁,并非王后所生。其生母是王后同父异母的妹妹,但那位夫人生完儿子得了产褥热死了后便将孩子收到膝下抚养成人,这么多年,王后一直无堋,蜀王便将其立为太子。

  “是。”朱恒只能应下。

  接下来,蜀王便兴致勃勃的与宋初一谈论出游之事。

  宋初一各种暗示要见到美人也得等栈道建好之后了,又委婉说起子朝美人的喜好。蜀王听的起兴,觉得去了霞萌关一时也看不见美人便决定择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为美人建一座寝殿。

  “就叫望妃殿。”蜀王说罢,简直被自己的才华震撼到了,神情飘飘然。

  朱恒在旁边听着,心里默默计算花费,一个栈道,一座奢华宫殿,国库怕是得被消耗两成了……

  “寡人打算再造一艘大船,行水路稳当。”蜀王道。

  朱恒不敢吱声······心想,这事儿得赶快禀报王后啊······不然一会儿不知道还要弄点什么!

  而宋初一言辞上不鼓励也不阻止但朱恒没看见,她面上那种一会儿向往、一会儿赞叹、一会儿震惊的表情,比任何言语都能煽动人。

  从早晨一直聊到中午蜀王设宴为宋初一接风。

  吃晚饭,蜀王竟还要拉着她继续聊聊建造宫殿的细节,吓得宋初一连忙向朱恒投去求救的眼神。

  朱恒也觉得不能继续聊了,否则指不定王上再起兴致,又要弄个什么“盼美人殿”、“等美人殿”的。于是好劝歹劝,终于让蜀王松口放人。

  出了大殿,宋初一抬袖子拭了拭汗,“王上真是精神哈。”

  朱恒干干笑道“一直都这么精神。”

  朱恒心叹他要是不一直这么精神,我能一直这么没精神吗!

  两人四目相对竟是颇有中同病相怜的意味,关系也莫名的拉近了许多。

  出了王宫宋初一道,“恒大人,怀瑾有个不情之请。”

  朱恒道,“先生但说无妨。”

  “我一位故人之女入巴蜀找人,可是三个月都没能打听到消息,想劳烦恒大人帮忙打听一下。”宋初一道。说到故人,卫侯曾经还想杀宋初一灭口,不过倘若想报复,她定然是报复卫国,而不会仅仅对他女儿怎么样。卫江对姬眠如此痴情,她便勉强伸手管一管。

  朱恒放下心,“先生放下吧,我必然全力寻找。

  宋初一将姬眠的背景、形貌都仔细写下来,交给朱恒。

  姬眠是法家人士,入巴蜀为了寻求机会,必然不会隐瞒身份,也要想办法去接触当权者,如果熟悉巴蜀,找他也不会太难。

  “我还有些事情,马车会载先生到别苑,先生安心住在那里,等我查到姬悟寐的消息。”朱恒忽然想到得去见见王后。

  一般的臣子见王后需要先求见,然后随时等王后接见,但朱恒是蜀王的亲弟弟,王后的小叔子,自是不需要如此繁复的礼节。

  “多谢恒大人。”宋初一道。

  朱恒下车,上马返回王宫。

  宋初一目送他离开,刚刚放下帘子,便听外面有个熟悉的道,“车内可是宋子?”

  说的魏语,宋初一愣了一下,猛的撩开帘子。正午的阳光下,那人正带着揶揄的笑意望着她。他一袭青布袍,约莫二十七岁上下,下颚两寸短须打理的十分整齐,肤色白净,目若秋泓,眉毛平顺,面部线条柔和,通身都是书卷气。

  “张兄!”宋初一大喜,推门冲下车。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会儿,都不禁大笑起来,引得满街人侧目。

  “张兄别来无恙否?”宋初一眉眼间都是笑意。

  “无恙无恙!唯两鬓染霜耳!”张仪亦笑着看她,调笑道,“倒是怀瑾变化颇大呀!”

  两人异地偶遇,满心欢喜,便执手寻了个酒馆坐下说话。

  “张兄如何会在蜀国?”宋初一给张仪倒了一碗酒。

  “还要多谢怀瑾啊!”张仪笑道。

  宋初一了然,张仪是入秦为官,现在恐怕是随樗里疾一通出使蜀国。宋初一捧起酒碗,“那就祝张子大展宏图!”

  “共勉!”张仪道。

  两人仰头饮干,相视一笑。张仪径自说起了秦国的事情,用的义渠话,“三个月前,犀首入秦,月前秦魏开战,犀首为主将,横扫魏国十几个城池,杀敌十万,秦魏对战,秦国首次完胜,当真是个好兆头。”

  犀首也就是公孙衍,是一名文武双全的策士,人言公孙衍锐不可当,若犀牛之首,所以都称他为犀首。

  “看来传言不虚啊,犀首果然锐不可当。”宋初一亦说的是义渠话。

  义渠在北方,部族众多,语言也各不相同,且与巴蜀完全不通,蜀国人根本没有人能听得懂义渠话。

  “秦公已封犀首为大良造。”张仪道。

  秦国没有丞相一职,只有上将军和丞相为一体的大良造,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兄似是不喜。”宋初一与公孙衍在赵国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的印象可用两个字概括——锋利。所以张仪不喜的原因,她也隐隐能猜得到。

  “犀首之利,不容他人也!”张仪直接点明要害。

  一山难容二虎,公孙衍的确有才能,但是个人意图太强,他做大良造,便不可能容得下其他策士的想法,除非有人甘愿抛弃自己的方向,跟着他打下手。然而这恰恰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策士,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张仪首次在秦受挫,郁郁离开,这次听说有机会,便兴冲冲的赶过来,谁知道便撞上了公孙衍。

  “张兄莫非怕了他不成?”宋初一笑道。

  张仪愣了一下,笑道,“然也!”

  话虽如此说,他眉宇间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既然一山不容二虎,那就看谁笑到最后了!

  事实上,张仪和宋初一之间也是这样的关系。两人脾性合得来,同政治目标没什么太大关联。现在共同协作,又忽然有公孙衍这个大危机在,矛盾尚且不明显,倘若找不到一个平衡点,总有那么一天,也会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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