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姜母 旧事_除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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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姜母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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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凯东来电话让姜瑜回老宅。

  姜瑜原本先拒绝但是想了想还是去了。

  成年后的姜瑜和姜凯东很少有争执,一个因为愧疚一个因为淡漠,一道巨大鸿沟横隔在两人之间,谁都跨不过去。

  姜凯东依旧亲自煲汤,姜瑜沉默着喝了小半碗后姜凯东开口说:“下周是你妈妈的忌日”

  姜瑜放下汤匙:我知道。

  “那……”

  “我去就好,你身体不好,别去了”

  姜凯东声音严厉:“小瑜!”

  姜瑜像是被激起怒火一样突然抬起头冷声说:“那你想怎么样?”

  “和寻常家庭一样作出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去看她吗?”

  “我做不出来”

  姜凯东声音喑哑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神色一只手紧紧按压住心口艰难的说:“你不要一遇到你妈妈的事情就这么偏激!当年很多事……”

  姜瑜蹭的站起来,无法压抑的怒火和愤然:“所以呢?所以你想说什么?你出轨是有难言之隐?还是说她的死和你没关系!?”

  “你……你……”姜凯东苍白的脸憋的通红按在胸口的手越收越紧突然瞪大眼睛挺直身子开始抽搐。

  姜瑜一瞬间白了脸色跑过去扶住姜凯东,大喊门外的张管家,张管家闻声赶过来看到姜凯东的吓得手足无措颤着腿要跑去门外叫人通知家庭医生过来。

  姜瑜用力掰着姜凯东的手厉声说:“来不及了,快叫车过来送到医院,打电话让医院的人准备好!快!”

  “哦,哦,好!”张管家连连应了好几声跑出去叫人准备车,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通知医院。

  门外的保镖冲进来帮着姜瑜把姜凯东抬上车。

  车速飞快,很快就到了医院,医院已经准备好,就在门口等待,车子一来马上就送去了抢救室。

  姜瑜本来想去换衣服做手术,但被白书淼拦在门外。

  “你看你现在这状态怎么手术?里面的都是专家能解决的,别担心。”

  白书淼这一提姜瑜才发觉她的手一直在颤,幅度很小但是虚软无力颤的不停。

  中途白书淼被叫进去帮忙,姜瑜坐在外面的排椅上瞪着眼发呆。

  张管家在楼道里握着拳头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姜瑜被他念得头脑发昏,头靠在墙上脑子一片空白。

  大概等了很久,抢救结束。

  白书淼先一步出来对姜瑜说:“放心,没事了”

  胸口突然松懈下来,姜瑜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谢谢”

  白书淼摇摇头说;“我先走了”

  “好”

  白书淼离开后,姜凯东也从急救室推进病房。

  姜瑜和张管家跟着过去。

  一个下午两个人都守在病房,张管家让人带了饭菜过来姜瑜也没动几口,快傍晚的时候姜瑜让张管家先回去,张管家一开始不肯但是在姜瑜的坚持下还是回去了。

  临走前安排了护工过来替换姜瑜。

  姜瑜让护工先睡,自己守在姜凯东床边。

  她一直直到姜凯东身体不好,但是从来没有和他这样争执过。

  这是怎么了?姜瑜想。

  她自己都想不通。

  都多少年了,她还是这样。母亲的事情就像是个炸弹,平时放着也就放着了,但是轻轻一碰就要爆炸。

  姜瑜看着姜凯东脸,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嘴唇都发了白。

  沧桑疲倦,被疾病折磨的一张脸。

  她见得太多了,仍旧心酸。

  “对不起....”握住姜凯东粗糙的手,喃喃低语。

  姜瑜是姜凯东28岁那年出生的。

  28岁的姜凯东还是年轻气盛怀抱着满腔创业梦的青年人,凭着一身孤勇就和邓蕙贞出来闯荡。

  那时候也正赶上好时候,创业政策好,再加上姜凯东有颗灵活的商业头脑和独到的眼神,看准了房地产业,拉着几个同学就投了进去。

  三四年之后就小有规模,公司做的越来越大,姜凯东身价也跟着不断上涨。

  大大小小的破事儿也跟着来了。

  邓蕙贞也不是不担心,只是姜凯东做的太好了。

  作为丈夫,他体贴温柔,对她无微不至,甚至比之前更好,对女儿也很是宠爱。

  好是好,可是陪伴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看到那个短发的女人,邓蕙贞才知道,有种好,叫做补偿。

  那个女人和邓蕙贞是完全不同的,邓蕙贞贤淑文静,话很少,时常安静不善交际喜欢自处;那个女人,一眼就能看的分明了。

  单纯豪爽,眼神里还带着年轻女孩似的没有心机的固执倔强。

  笑起来灿烂阳光,浑身上下都带着蓬勃的青春生命力。

  这大概就是姜凯东想要的。

  邓蕙贞和他的爱情来得太水到渠成,反而失却了深刻入骨的激情,唯一深刻的大概只有年轻时那一场无知果敢的私奔,剩到如今也只有淡然如水的余味。

  姜太太她做的太久了,但就算有一天她不想做了,那也不能让那个女人捡走。

  更不能让姜凯东称心如意。

  邓蕙贞做不出市井泼妇的模样,也不屑于因着姜凯东失去一个女人的尊严。

  她不是孤单无助需索感情的女人,她还有姜瑜。

  这是她全部的依靠和寄托。

  她日益寡言沉默,隐藏自我,试图全身心投入到花草和姜瑜的身上忘记姜凯东的背叛。

  原本以为就算时间漫长但这种生活一直延续也能安稳,等到姜瑜再懂事一点,再长大一点就陪她出国读书也好或者旅行也好。

  但偶尔也会质疑自己,每天夜晚入睡前看着镜子,眼泪就这样无知无觉落下来。

  她内心不断被损耗,不断的衰退,她害怕自己在这种煎熬中衰老死去。

  她渐渐的,渐渐的,变得性情暴烈,无法甘愿。

  姜凯东外出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越发的长,对于自己甚至是对姜瑜越来越疲于敷衍和应付。

  很偶然的一次,她无意知晓姜凯东出差的目的地,她对姜凯东从不追问和探查但这一次却像是心血来潮就想去看看。

  她甚至有一点好奇,姜凯东和那个女人相处时是怎么样的姿态模样。

  邓蕙贞原本没有想要带上姜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带上了。

  她想,姜瑜年幼,懵懂无知的年龄,这就算是一场旅行。

  其实她自己都界定不了这算是一场旅行还是一场暗地的确认。

  她在闷热潮湿的南方茶亭看到出差的姜凯东。

  对面的女人还是当年的样子,只不过褪去青涩逐渐有了成熟女人的韵味。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张照片里,小小的照片,偷拍的角度,一头清爽短发对着旁边的姜凯东笑颜如花。

  照片里的姜凯东也在笑。

  小记者坐在她对面,也笑着和她谈价钱。

  这一次,照片里的人像是从那张小小的二维照片走了出来,光明正大变化立体,介入到她的生活。

  吩咐侍应生带给姜凯东一句话。

  带着姜瑜回到北京,生活一切如旧。

  姜凯东在第二天就赶了回来,神色不见慌张只是一种愧疚的难堪。

  姜凯东和她说抱歉,不住的说抱歉。

  坦诚他和那女人的相识相交最后还是说抱歉。

  除了抱歉再没别的。

  邓蕙贞无意听他和别的女子的爱情。

  邓蕙贞问姜凯东,是否想过离婚。

  姜凯东楞在原地,脸上表情一变再变,震惊,侥幸甚至是喜悦?

  大起大落之后姜凯东灰白着脸说“想过,但是我不会离婚,你大可放心。”

  邓蕙贞不解的问他:“为什么我大可放心?当你第一次选择向我撒谎的时候这段婚姻就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时间漫长,她已从开始的愤怒绝望趋于平缓从容。

  邓蕙贞和姜凯东对视许久。

  最后姜凯东挫败的移开目光。

  她理智的过分。

  邓蕙贞说,我知道你对姜瑜仍有宠爱,一旦我和你离婚,我不能保证姜瑜的归属权是我,等姜瑜长大,我们再协议离婚。

  姜凯东指尖颤抖渐渐感到无法自容,坐在椅子上把头垂下来。

  抱歉,真的抱歉。

  邓蕙贞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日渐老去但仍旧有魅力的男人。

  她说,我要的不是抱歉,一句抱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抚慰,我只希望你能顾及到姜瑜,把孩子安排好,不要让她受伤害。

  邓蕙贞眼角通红眼睛却干涩发疼。

  忧虑和结局她已经不在意,她和姜凯东不是日益无法共存并且时常造孽互相指责对方甚至揪斗咒骂的夫妻关系。

  他们只能在这种漫长沉默和假装糊涂中彼此损耗,最后等待转折。

  达成协议,一切都安置好。

  这种畸形的关系一直延续了两年。

  直到姜凯东患病,直到那个女人坐在她面前。

  那女人一脸憔悴,完全不是当初张扬肆意的光鲜模样。

  邓蕙贞问她:“你就这样来找我,不怕我伤害你吗?”

  女人摇摇头说“你不会,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

  邓蕙贞笑了笑等她开口。

  她怯怯的告诉邓蕙贞,她怀孕,昨天知晓是个男孩儿。

  邓蕙贞抿一口茶,温和的笑着问她,姜凯东是否知道。

  “他......”

  “他知道的。

  他很高兴。

  说要我生下来,等将来继承他的事业。”

  邓蕙贞又问她“你现在住在哪里?”

  她回答,“我前几天才过来,一直住在酒店。”

  “他知道你怀孕还安排你住酒店?”

  “不,酒店很好,豪华酒店。说要过几天要去接我。”

  邓蕙贞忽然发笑,“接你去哪里?接你到我家吗?还是他其它的产业?”

  ...女人低下头,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

  神态慌张拘谨,话里漏洞百出。

  没经历过世态炎凉的模样,她被姜凯东保护的很好。

  邓蕙贞问:“你还有别的话要讲吗?”

  女人泪水涟涟抬起头,语气恳切,“我20岁那年第一眼看到他就爱上了,这都多少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让我等?!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弃他,为什么这样耽误着三个人还有我的孩子!?”

  邓蕙贞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俯过身伸出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这样年轻的年纪,脸上丰富的胶原蛋白,哭起来都是美的。

  “我真羡慕你”。邓蕙贞低声说:“你看,你跟着他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单纯呢?”

  女人面露惊恐瞪大眼睛看着邓蕙贞。

  邓蕙贞冷静的过分,甚至冷静的诡异。

  邓蕙贞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说:“你还不知道吧,姜凯东前半个月查出肺癌二期,能活多久谁都说不准。”

  女人半张开嘴震惊的盯着邓蕙贞。

  “你还年轻,打掉孩子还能继续你的人生,如果你执意把孩子生下来那么...就祈祷他能活久一点。”

  邓蕙贞站起身,从手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摆在桌子上,最后看了一眼还呆怔着的女人,转身离开。

  再后来,邓蕙贞再也没见到那女人。

  姜凯东手术很成功,三个月后出院,手术前半个月姜凯东立了一份遗嘱,财产股权大部分归姜瑜所有。

  出院之后才那女人才敢把怀孕的事情告知姜凯东,姜凯东一直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只是婴儿已经六个月大,那句拒绝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姜凯东出院之后长久陪着那女人生活,一是为了那女人养胎也是逃避邓蕙贞。

  某日邓蕙贞忽然来电,说要协议离婚。

  姜凯东心情复杂回到家和邓蕙贞见面,时隔一个多月,见面更加陌生起来。

  邓蕙贞说,我想明白了,与其这样耽误着这么多人,不如早点解放吧。

  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离婚。

  姜凯东涩然说:“...好”

  邓蕙贞笑了笑说,在那之前,我想去看看我们之前的老房子。

  “好”姜凯东答应。

  “那就好”。

  邓蕙贞眉眼弯弯,眼角处细碎的细纹也是那么温柔。

  姜凯东还记得最后一眼看她时,就像这么多年来的梦境里,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麻花辫,布背包,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站在一片苍茫处,笑着向他招手——

  “凯东,快来啊,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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