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码头风波_红楼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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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码头风波

  第271章码头风波

  八九雁来是好日子,又赶上二月初一龙睁眼,更是难得的好日子。

  大好的日子,通往菜市口刑场的官道上却站满了穿着红衣插着标牌的死刑囚犯。

  观刑的百姓把整个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行刑台上,一溜儿绑跪着十多个死刑囚犯。

  他们的身后站着手扛鬼头刀的刽子手。

  坐在监斩棚里的刑部尚书李晋站了起来,他的手伸向了令箭筒,捏住了一支令箭慢慢地拔了出来,大喝一声:“行刑!”说着,将令箭朝行刑台上一扔。

  刑部郎中大喝一声:“放炮!”

  正当午时,阳光灿烂!

  奉天殿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参加大朝会的官员,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全望向前方的奉天殿,望着手捧着进贤冠的建武帝,望着跪在殿门石阶上的衍圣公。

  “礼成——”

  随着建武帝亲手将进贤冠戴在不到六岁的衍圣公的头上,这场由太上皇挑起的闹剧以皇帝的大胜结束。

  突然菜市口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炮声,所有的文官都是一颤。

  衍圣公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建武帝扶起衍圣公,从袖中掏出那块明黄手绢,一脸慈爱的替他擦拭眼泪:“饿了吧。朕也饿了,走,咱们吃饭去。”说完,牵着他向乾清宫走去。

  戴权扯着尖音高声喊道:“退朝!”说着,连忙追上去。

  望着皇帝牵着衍圣公向乾清宫走去的背影,众官员露出了一双双表情各异的目光。

  人群中,贾琥瞟了一眼站在前排的首辅宋成良,宋成良皱起了眉头。

  王鹤堂等内阁阁臣和六部的堂官一个个也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大好看。

  贾琥暗暗一笑,皇帝真小气,欺负一个小孩子。

  衍圣公一脉算是彻底完了,只剩下一个不到六岁的娃娃,还要被圈养在深宫中。

  有了衍圣公这面大旗,皇帝以后可就不会再放纵那些文官了,敢顶嘴,皇帝就会抬手

  这时,牛继宗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今早长江水师发来军情急报,经过一个多月的搜寻,水师战船终于发现了两艘义忠郡王的商船,击沉一艘,俘虏一艘。”说着,掏出了袍袖里的那份军报递了过去。

  贾琥接过展看,随即点了点头,将军报合上递还给牛继宗,说道:“金陵、浙江和福建三个船厂同时建造,年底之前那三十艘战船便可以下海了。三百万两,陛下也是下了大决心的。”

  牛继宗点了点头。

  贾琥接着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决定了,相应的火炮也该打造了。我看,就在金陵制造局铸造吧。”

  牛继宗轻叹了口气:“算上其他的,仅这一项开支就得比去年增加两百万两以上。估计内阁几位又要闹了.”

  “放心吧。他们不会反对的。”

  瞟了一眼向文渊阁走去的宋成良等人,贾琥对牛继宗笑道:“由于中原战乱,去年的税银仅有四千三百六十七万八千两,而去年的支出却高达六千七百八十一万两。可是,除去五百万两的压库银,国库还有近千万两的库银。

  为何?还不是因为军方在南北两线打了大胜仗,缴获了无数的财物。人都是贪心的,尝到了这个甜头,内阁几位比咱们更希望军方打胜仗,打大胜仗。”

  牛继宗听了,露出了笑容,接着又问道:“我听缮国公说,勇卫营要进行攻城作战训练?”

  贾琥点了点头。

  牛继宗来了兴致:“什么时候请我去看看呗。”

  贾琥:“行。等练出了样子,我请大家去看看,也请指点一二。”

  牛继宗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桩事,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你也知道,我在长城关隘还有不少眼线有件事我也是昨儿才听到。大同、宣府一线现在是让出不让进。”

  贾琥一怔:“哦?怎么回事?”

  牛继宗:“说是接到了皇上的手谕。你说,皇上是不是正在清理关外?”

  沉吟了片刻,贾琥点头:“可能吧。”

  牛继宗还想说话,贾琥:“关外已经交给了朝廷,咱们就不要瞎操这个心了。”

  牛继宗眉头一簇,接着点了点头:“对了,你随我一起去乾清宫吧。”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军报。

  贾琥眨了眨眼:“我就不去了。今儿南边有人进京,我还有事。”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牛继宗又怔了怔,回过神后,只得独自向乾清宫走去。

  自七九河开之后,码头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河道上也是十分的拥堵。

  但半个时辰前,一伙手持棍棒、长鞭的家丁豪奴将码头上的人全部赶走了,这时所有的客商全部挤靠在码头两边的岸上,整个码头都被空了出来。

  码头船坞的泊位靠着一条大船,大船船头桅杆上挂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着“武清伯”三个大字。

  码头上一直从石阶排下来站着好些手持棍棒、长鞭的家丁豪奴,河道中等待靠岸的客船上的人都望着这边。

  良久,三顶轿子和两辆马车从远处向码头缓缓而来。

  轿子在码头停下了,马车也停下了。

  三顶轿子几乎同时掀开了。

  第一顶轿子中走出来的正是武清伯本人,第二顶轿子中走出来的是忠顺王府的管家,从第三顶轿子中出来的人却是忠顺王的心腹,原步军统领衙门副统领。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当年的威风凛凛,一身粗布棉袍长衫,面容憔悴,须发碜然,哪像一个将军。

  自从冯唐奉旨重整步军衙门之后,他就一直在兵部候补,忠顺王遭到皇帝的厌弃,他也跟着受到牵连,忠顺王被圈禁宗人府之后,他的处境就更加困难了,京城呆不下去了,他决定回江西老家。

  抬头看了看北京城巍峨的城墙,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向武清伯和忠顺王府管家走了过去。

  忠顺王府管家笑着迎上去,“杨将军一路保重!”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说道:“这是王爷的心意,拿回去补贴家用吧。王爷说了,原本想亲自来送你,可惜没能得到宫里的允许”

  “杨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武清伯走了过来,也递来了一张银票。

  杨林也不推辞,笑着接过两张银票,略瞥一眼,心中一惊,武清伯的那张银票是一万两,忠顺王给的更是十万两。

  忠顺王府管家:“王爷说了,这是你应得的。”

  杨林略想了想,就将银票塞进怀里,“谢王爷的赏!”又转对武清伯:“谢武清伯赏!”

  武清伯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你还是赶路吧。”

  看着挤在两边的客商,杨林叹了口气:“不应该这样做。授人以柄哪”

  武清伯冷哼了一声:“你胆子也太小了。再说了,我就是想将事情闹大,让所有的人都看看看看他是如何对待帮助过自己的人!”

  杨林沉默了。

  武清伯接着说道:“当年要不是忠顺王爷和你率军击溃了太子的中军,逼得太子自刎而亡,这个皇位哪里轮得到他来坐?可现在呢!忠顺王爷被圈禁宗人府,你也被逼着返回老家。

  呵.等着吧,他迟早会将咱们一个个全收拾了!”

  杨林慢慢抬起了头,良久才说道:“他现在是君,咱们是臣子,是杀是关都是他一句话。”

  武清伯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了:“大周朝还轮不到他一手遮天!再说了,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杨林怔怔地望着他。

  忠顺王府管家见机说道:“王爷让我转告你,等他从宗人府出来会给你写信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了家丁的何止声:“哎!”

  杨林转头望去,忠顺王府管家也循声望去,二人都是一怔。

  穿着锦袍长衫的薛蟠被武清伯府的家丁挡在了码头岸边,他身后是薛宝琴的哥哥薛蝌。

  武清伯也看见了,大喝一声:“来人。给我将这个不开眼的死胖子往死里打.”

  几个如狼似虎的豪奴吼应一声,就准备冲上去。

  忠顺王府管家喝道:“慢!”又对武清伯说道:“这个胖子叫薛蟠,是王鹤堂保举的正六品户部主事,有官职在身,而且他还是荣国府的亲戚。”

  那些家丁豪奴怔住了,一齐望着武清伯。

  “哼”了一声,武清伯将头转向了另一侧。

  杨林:“时候不早了,我走了。”说着,双手一抱向二人行了一礼,接着朝那两辆马车的车夫挥了下手。

  两辆马车的车帘掀开了,杨林的家眷下车走了过来。

  武清伯和忠顺王府的管家陪着杨林和他的家眷向码头下的客船走去。

  半个多时辰了,通惠河这一段满是船,码头的官员也着急,却不敢过来。

  离码头不远处的河道中,泊着一条大客船,里面坐着马庸和几个年轻的后生。

  几个人坐在船舱里相对无语,他们的目光都望向走下码头的武清伯一行人。

  一阵沉默之后,马庸开口了:“这就是权贵!你们还以为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吗?”

  没有人答话。

  马庸接着说道:“这次机会难得,你们一定要把握住。虽然国公爷没说考中进士后会如何安排,不过肯定比去安徽当县令强。不提国公爷的恩典,你们最起码要对得起那五万两请塾师的钱。”

  几人齐声答道:“是。”

  这时,杨林的大客船拉起了船帆,接着大橹一摇,客船慢慢离开了码头。

  武清伯和忠顺王府的管家也走回了岸上。

  马庸走出船舱喊道:“快点靠岸。”

  船身一晃,那船起动了。

  没有河道衙门官员的指挥,所有人都想抢着最好的位置停靠,都抢着向前走,于是到处都起了喝骂声,叫对方避开,甚至有的互相抄起船篙打了起来。

  河道上的情景让武清伯兴奋了,对忠顺王府管家说道:“一群刁民。”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忠顺王府管家淡淡一笑:“走吧。”

  武清伯点了点头,朝那些拦路的家丁挥了下手。

  这时马庸所乘的那条大客船成功靠岸了,一行人飞快地登上了码头。

  看着身着锦袍的马庸等人,武清伯眼睛一亮,停下了脚步。

  忠顺王府管家明白了,苦笑了笑,向马庸等人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马庸领着几个后生和小厮们走了上来,望见拦在官道上的家丁豪奴先是一怔,然后赔着笑,说道:“还请诸位大爷让一让,小人家中还有要事。”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这张银票拿去给弟兄们喝茶。”

  为首豪奴一手接过银票,一边又冷笑道:“一百两,当我们弟兄是叫花子?”

  马庸听了,牙一咬:“小人家住东城,还请几位高抬贵手!”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那豪奴接过一瞧,五百两,这才笑了:“请吧。”将手一让。

  “多谢!多谢!”

  马庸连忙领着众人向东便门走去。

  刚走了两步,马庸站住了,望着堵在前面的武清伯等人,他心里一咯噔,明白他们被眼前的权贵盯上了。

  那豪奴走到了马庸的身边,低声说道:“朝廷有明文,商人冲撞官员仗三十,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马庸没有答话,那几个年轻人傻眼了,原来敲诈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

  那豪奴:“你喝茶钱都给了六百两,这点银子还心疼嘛。”说完,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马庸微微一怔。

  那豪奴接着说道:“你能扛得住,这几位后生可就不一定了,这要是一两个月下不了床,还不耽误了正事。你说是吧?”

  马庸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走到武清伯面前,行了一礼,赔着笑,说道:“草民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请恕罪!”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武清伯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哎,什么恕不恕罪的,都是京城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西城.”话没说完,他的脸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银票一攥,接着一巴掌扇在马庸脸上,叱道:“一千两?你当老子是叫花子啊!”

  马庸摔倒在地,捂着脸对武清伯:“他告诉我一千两的。”一指那豪奴。

  那豪奴眼睛睁的老大,看着马庸,那意思是:一千两,你脑子有病吧!!

  “武清伯,你别欺人太甚!”

  将薛蝌送上船走回来的薛蟠认出了仍然坐在地上捂着脸的马庸,带着小厮走过来说道。

  忠顺王府管家说话了:“薛大爷,商人冲撞官员该如何处罚,你应该十分清楚。武清伯仁慈,同意他用钱财抵罪.可他却用一千两来羞辱武清伯”

  薛蟠沉默了,在《大周律》中,商人的社会地位非常的低,在朝廷的眼中,商人就是一只肥羊,一只可以肆意宰杀的肥羊。

  当然,有背景的不算。

  沉默了片刻,薛蟠对忠顺王府管家说道:“这位马管事是贾家商会的管事。”

  忠顺王府管家一开口就被薛蟠将了一军,一时怔住了。

  武清伯脸都气歪了,大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官司就是打到乾清宫上书房,本伯也能打赢!”

  薛蟠也生气了,嘲讽道:“一千两够国公爷再打你两回了!”

  武清伯脑子轰的一声,血立刻涌上了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是那样的狰狞,接着眼露凶光:“给我打,打死这个贾家的狗!”

  “是!”随着一声吼应,那些家丁豪奴挥舞着棍棒、长鞭冲了上去。

  可怜薛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棍子打倒在地,头上脸上立刻流出了鲜血。

  那些薛家小厮连忙冲了上来,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还拿着棍棒和长鞭,不一会便有好些人被打倒在地。

  忠顺王府的管家这时惊醒过来了,连忙大声喊道:“住手!快住手!”

  码头官员急忙赶了过来,见状脸都白了:“武清伯!武清伯!不能够这样子!快叫他们住手”

  马庸也已爬了起来:“出大事了,闹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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