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part thirty nine_成为海巫该如何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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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part thirty nine

  这是梦。

  但是很不同寻常。

  因为在这个梦里,柏妮丝既没有被乌苏拉或者其他海底恶魔不断地追杀折磨,也没有悠闲地躲在自己的洞穴里,无比快乐地数着自己到底有多少珍宝收藏,而是坐在一个充满温暖光线的大厅里。

  过于充盈的光芒,让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发亮,连想要看清楚都做不到。

  柏妮丝努力辨认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不管是从这种尖肋拱顶的建筑构造,还是那些色彩斑斓的玻璃窗,以及正前方的全视之眼图腾都能看出来,这是在原世界的人类教廷里。

  而自己……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正穿着一件拖地的白色婚纱,过长的裙摆与头纱逶迤如河流般铺开在她身后,而那层黏腻在视线里的朦胧就是由头纱的遮挡造成的。

  这里空无一人,可柏妮丝却分明听到有低声说话的声音。那是很多种语言,精灵的,天翼族的,似乎还有海族。

  可没有一句是能让她真切听清楚的。它们出现又消失,只在柏妮丝的听觉里匆匆溜过就算完,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捕捉的痕迹。

  发了一会儿呆后,柏妮丝终于勉强找回了神智,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摆脱梦境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无一例外都和疼痛以及惊吓脱不了关系。她伸手摸上自己被光滑丝质手套包裹着的纤细手臂,准备用力掐下去,以求从这个奇怪的梦境中醒来。

  “柏妮丝。”有人在一片虚空中叫了她的名字,空灵而熟悉,“你很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存在都要漂亮。”

  好熟悉的话……

  “海神冕下?”她错愕地回头,看到隔着一整个走廊的鲜花与阳光,穿着白色婚礼西装的蒂亚戈正朝她温柔微笑着。

  他似乎站在了整个教廷圣殿里光线最灿烂的地方,过于浓稠刺眼的金色笼罩在他身上,看起来仿佛在燃烧那样,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温谦和煦的,朝她伸手的动作丝毫不见颤抖,礼貌得像是在邀请:“跟我来吧,柏妮丝。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等我?”柏妮丝迷茫地重复,却畏惧于走进那片光海,害怕自己会被灼烧成灰尘。

  “婚礼要开始了。”他耐心等待着,抬起的手朝她示意向前,“过来吧,我们一起。”

  这是梦吗?

  诡异成这样的只能是梦了吧。

  可这是梦吗?

  她从来没有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似真似假到让她失去分辨的能力,只能在漫长的沉默中和面前的人对峙着,拖延到连阳光似乎都已经凝固住。

  “柏妮丝。”他再次叫出她的名字,柔和的声音放得更加缓慢,温暖到接近诱惑的呢喃,“我们该走了,大家都在等着。”

  “大家?”她迟钝地思考,终于想起还有格里尔的事。原本这场婚礼就只是为了抓到他和神灯所以才存在的。

  可也就是说,这不是梦吗?

  柏妮丝浑浑噩噩地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忽然忘记,只能任由蒂亚戈将她带向那座空荡荡的正厅。

  渐渐地,那些看不见来源的声音开始越发嘈杂起来。柏妮丝听到有人在问蒂亚戈一些问题,关于永恒,忠诚,还有爱情一类的字眼反复出现,听得她有些克制不住地恐慌。

  格里尔来了吗?

  是否现在就应该结束这场不必要的仪式?

  她无措地转向周围,强光让人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一种仿佛被囚困的感觉擒获住她。

  “我愿意。”她听到蒂亚戈这么回答。

  “等下。”她开始试图抽回被对方紧扣住的手指,“格里尔没来,还有神灯,为什么会这样?”

  可蒂亚戈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微笑着催促:“该你了,柏妮丝。”

  “我?”

  “你愿意吗?”柏妮丝听到那个看不见来源的声音正带着种不容抗拒的口吻朝她问到,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她本就不安的心跳上,连神经都紧绷起来。

  “愿意什么?”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蒂亚戈,后退的动作被对方生生搂住腰肢遏停。

  他的头发是那样浅淡纯粹的白金色,和阳光一起落在柏妮丝的脸上,即使隔着层头纱也能将她灼伤的滚烫。

  “说愿意就好了。”他靠得太近,语气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温醇悦耳。

  差一点,柏妮丝就要点头同意。

  可紧接着,她反应过来,刚想推开对方,却看到窗外的光辉正在被阴影碾碎,圣堂顶部的全视之眼留下眼泪,图腾逐渐扭曲着变换。

  太阳在空中凋落,世界被拖进深渊般的海底。

  他们正站在海神宫举办祭典的地方,周围跪坐着的都是渊海神域里的人鱼,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柏妮丝。

  这时,不知是谁先开的头,高喊着将意图弑神的恶魔关进监狱去处死。下一秒,所有人鱼都在朝她怒吼,纷纷弓起脊背亮出尖利指甲,随时准备冲上来将她撕碎。

  “我没有……”柏妮丝刚想辩解,眼前却化开一层淡淡的红。

  她转头,看到自己的手正拿着那把已经被她弃用很久的螺刺,另一端则刺进了蒂亚戈的胸口,浓艳到不祥的血红正在争先恐后地从他的伤口里冒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想这样的……”柏妮丝慌乱地松开手,强烈的恐惧感让她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

  还有一些其他不知名的情绪也一同涌入上来,堵在她的喉咙里。

  该逃离,该不顾一切地冲出这里。太多的危险围绕着她,保证活命才是眼下最该做的事。

  可是……

  柏妮丝看着在那团不断扩散的血红背后,蒂亚戈依旧执着地握着她的手不放,苍白到病态的脸孔,连站稳都做不到,脆弱得随时会破灭开,脑子里油然而生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他会死吗?

  会被自己杀死。

  为什么不反抗呢?

  她僵硬在原地,大脑已经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只感觉被一股违背本性的冲动驱使着去抱住对方,浑身抖个不停。

  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被人鱼族杀死的恐惧多一些,还是害怕蒂亚戈会就这样死去的恐惧更多。柏妮丝几乎快有了要溺水的错觉,抱着怀里的人鱼就像抱着最后救命的浮木,口中胡乱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要这样的……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要杀你的,我不想这样的……”

  “对不起……对不起……”

  急促地哭喊,让她连胸口都开始出现闷痛,直到被希尔维杜从这场噩梦中叫醒。

  看着面前这位光明圣女脸上混合着惊讶与担忧的表情,柏妮丝就能预感到自己刚才睡觉的状态有多么糟糕。她试着活动一下身体,被压迫了一整夜的左臂麻木得无法动弹,连指尖都出现淤血过度的青紫色。

  感谢恶魔极强的恢复力,她在缓和一阵后便感觉已经恢复如初,重新看向面前的希尔维杜,嗓音有些沙哑:“早上好。”

  “你昨晚就在这儿睡的?”她问。

  柏妮丝回忆一下,点点头:“我本来只是有点睡不着,所以就想回来看会儿书什么的。没想到这个催眠办法对我这么管用。”

  “做噩梦了吗?”希尔维杜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起来状态很差。”

  “是吗?”柏妮丝伸手摸一把脸,发现竟然全是潮湿的。

  起初她以为那只是自己呼吸凝结出的水汽,可越靠近眼睛,潮湿感就越浓,分明是眼泪。

  梦境里的惊悸还残留在柏妮丝的感官里,她迅速眨眨眼,将指尖的水痕抹开,若无其事地问:“该走了是吗?等我一下。”

  她走到卫生间,就着清水给自己洗了好几次脸,连刘海都被弄得有些湿漉,软软地塌在光洁的额头上。

  随意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柏妮丝很快便重新走出来,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我好了。”

  “那我们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了。”

  这句和梦境中极为相似的话让柏妮丝本能一愣,甚至有种是不是自己还没醒过来的错觉。

  然而现实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从观测中心赶到婚礼会场,柏妮丝匆匆看到一眼礼堂里的座无虚席,连惊讶都来不及就被希尔维杜拖进化妆间,差点迎面撞上正准备出来寻找她们的白王后。

  这并不是柏妮丝第一次见到这位地下王国的统治者,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正式的打扮,好像要去参加一个无比庄重的庆典,从来连上战场都只是任性披散着的满头深褐卷发被盘成精致的髻,一朵大红色的馥郁玫瑰盛开其中。

  说起来,

  柏妮丝看了看一旁的希尔维杜,发现她今天也没有戴那顶白晶冠冕,而是换成了玫瑰缠绕的精致头冠。

  “谢天谢地。”白王后边朝她们各自行礼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要来不及了,正打算出去找你们。”

  “格里尔来了吗?”柏妮丝略带诧异地问,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突然出现的柴郡猫用婚裙塞了个满怀。

  拨开那些碍事的薄纱,柏妮丝看到连这只卷着尾巴的猫也带着个玫瑰项圈,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样的场合怎么能不来呢?”柴郡猫说着,脸上笑容一如既往的诡异又阴郁,还装模作样地朝她行了个极为正式的礼。

  “可是你们这样,不怕格里尔认出来这里其实没有一个是人类吗?”柏妮丝知道事情总是会和预想与计划有着一定差别的,但是这显然已经不是差别就能概括的了。

  这叫失控。

  “放心,我们一会儿会伪装成人类的模样的。”希尔维杜轻飘飘地说着,拉起她就朝帘布后面推,“现在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柏妮丝。剩下的二十五分钟,得由我和白王后负责把你打扮成最佳状态,快一点吧亲爱的。”

  “那格里尔……”

  “警卫处随时都在监视着他,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

  也是。柏妮丝一边飞快换着衣服,一边想着,连地下王国也参与进来了,那今天的行动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意外。

  接下来是惯例的梳发,上妆,再戴上作为最后一步的头纱。柏妮丝感谢她们没有拿出什么红艳艳的玫瑰饰品朝自己头上戴,否则……

  “还有您的花,夫人。”柴郡猫捧来早已准备好的玫瑰捧花,还刻意用上了让人牙酸的敬语。

  柏妮丝叹口气,认命地接过来,感觉自己果然还是结论下得太早。

  “可以走了吗?”

  “走吧。”

  沿着从礼堂门口就一路铺就的鲜红地毯来到正厅,柏妮丝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站在道路尽头的蒂亚戈。

  他穿着一身暗银细纹的三件套黑色西装,与他平时惯穿的浅色风格完全不同,看起来更加庄重挺拓。大片盛夏的灿烂阳光从长窗户外照射进来,落满他的肩头,融合在同样色彩的长发上,晕出层淡薄的明亮光圈。

  这一切都和自己刚才的梦境太过相似,以至于在有那么一瞬间,柏妮丝有些下意识地想要停下来,却被身旁的希尔维杜挽着手臂继续向前。

  铺了一层鲜红玫瑰的地毯踩上去有种不真实的柔软下陷感,更别提柴郡猫变作的小花童还在前面挎着花篮,将里面的玫瑰花瓣一把把跟不要钱似地朝空中抛洒。

  人类结婚都要用这么多花吗?

  那要是有人花粉过敏岂不是很可怜?

  还有那些坐在周围的群众演员们,除了丽贝卡依旧保持着她乐天派的真心愉快笑容,其他那些强颜欢笑到快脸抽筋的面孔几乎就没有柏妮丝熟悉的,更别提看到格里尔。

  怎么办,要是格里尔根本没有来,那她需要一会儿直接喊停吗?

  带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柏妮丝被希尔维杜带到蒂亚戈面前,听到她小声提醒:“你该把手交给冕下了,柏妮丝。”

  “噢。”她醒悟过来,迅速回忆起之前的排练流程,将手伸过去主动握住对方,一副交易达成后正在握手庆祝的样子,就差没上下摇晃两下再鞠个躬,顺便来一句“谢谢老板给我加钱”。

  蒂亚戈被她的握手姿势弄得笑出来,然后很快顺势纠正,语气温柔到无可挑剔:“不用这么紧张,没问题的。”

  “可是……”她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范围,借着希尔维杜走上主讲台的时间快速说,“我还没看到格里尔,他会不会不来了?那……”

  “再等等吧。”蒂亚戈平静回答。

  话音刚落,礼厅周围的演奏家们便同时停下了奏乐,等着希尔维杜作为主婚人宣布婚礼开始。

  柏妮丝没有心情去听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在尽可能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再次将附近坐着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可还是没看到格里尔的身影。

  再看向蒂亚戈,他似乎完全不着急的样子,好像格里尔来不来都无所谓,眼前的仪式才是最重要的。

  按捺下有些着急上火的心情,柏妮丝努力安慰自己既然周围的知情人都没什么反应,那自己应该也用不着焦虑太多。

  没问题的吧?

  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定不会……

  这么想着,耳边希尔维杜的说话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蒂亚戈的声音:“……因此我认为,对于世间万物而言,生存才是一切行为的目的,自私则是所有生物最深刻,也最不可磨灭的天性。”

  柏妮丝略带茫然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的话。虽然她很认同蒂亚戈刚刚所说的,但是这种话似乎不该出现在婚礼上,这太奇怪了。

  难道不应该是想尽办法地歌颂爱情的伟大吗?

  “而在此之外,站得更高的生灵也同时拥有着更为复杂善变的情感。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来自于万物自私的天性,为了生存而不断努力的本源目的,爱情也并不特殊。”

  柏妮丝听到他用一种温和坦荡的语调继续说:“它不是什么高于一切的完美存在,也并非坚不可摧。甚至在多数情况下,想要摧毁它只需要一点谎言、背叛或者直接交给时间就能做到。这其实是因为生物的自我天性在抗争所造成的。”

  “爱情会让我们做出利他性的种种举动,做出牺牲,有时候这种牺牲甚至是致命的。而为了保证自己能尽可能少地受到伤害并一直存活下去,自私的天性会让生物在陷入爱情的同时,也变得多疑、善妒、不可理喻、甚至歇斯底里。你会发现那个你曾经深爱的对方已经不复存在,再深刻的爱情也会逐渐消亡,而理智与逃避的念头则每时每刻都在催促你。

  因此,与自身的天性比起来,对某一个特定个体所产生的爱注定是无法长久的。大多数时候,它甚至消亡得比生物本身的存在时间还要快得多。

  只要你还是一个活着的有感情的,受制于自然法则以内的生命体,你就无法脱离这种来自你本能的影响。”

  如果换个场合的话,柏妮丝会为他鼓掌的,同时也有些惊讶他们竟然也有达成观念完全一致的时候。

  但是一联想到现在是一场本该假装得完美无缺的婚礼,她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配合,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坐在礼堂里的其他人也正面面相觑,甚至有的海族已经开始脑补这是否是一种暗示,比如暗示这场婚礼完全是受海巫胁迫才会举办的。

  然而紧接着,蒂亚戈忽然转向身旁的柏妮丝。

  即使隔着层朦胧的头纱,柏妮丝也能看到他湛蓝眼瞳里积漾着的情绪,纯粹柔软的真挚,让她连对视都无法做到,只下意识低着头想要后退,以一种远离危险的逃避姿态,窘迫到恐慌。

  这太奇怪了,明明之前排演不是这样的。而且格里尔似乎还没来,他现在表现得这么深情有什么用呢?

  不该是这样的……

  柏妮丝僵硬在原地,被他紧紧握着右手,不像是新人间亲昵的动作,倒更像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步步紧逼。

  “但是,只有最低等的生灵才会任由自己被天性所摆布。他们无法做出任何真实有效的保证,所以才会将希望与见证寄托于宗教、天地、信物,或者任何一样与他自身毫不相关的东西。”

  谁来让他别再说了……

  柏妮丝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握不稳手里的捧花,那些过于鲜烈的红色看起来就像燃烧的火焰,灼烫着她的手指与心灵。

  “因此,我在这里,自愿以我的生命、尊严、未来、荣誉……”

  他应该只是在念那些提前准备好的悦耳说辞。

  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单纯念诵,每一字每一句都真诚到无法承受。

  “以我的一切向你起誓……”

  抽不回被紧紧握住的手,柏妮丝想要开口打断对方,提醒他可以了,或许剩下的话可以等到格里尔拉了以后再说。而且,也没必要弄得这么……

  真实。

  “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越过所有法则。”

  “永远爱你。”

  因为世间万物都屈服在法则之下,他们是没有资格说永远的。对于整个宇宙时空而言,万物的存在不过是一次短暂到连呼吸都来不及的幻觉。永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他们连理解都办不到,更别说做到。

  只有神祇可以。

  所以,他不是在以其他任何的虚假身份说这句话,而是在同时以海神和蒂亚戈的名义作出承诺。

  不受法则约束,超越本能与天性的爱,永恒如神祇本身。

  意识到这点后,柏妮丝顿时有种搁浅般喘不过气的闷窒感,手脚冰凉,脑海里全是一些胡乱冒出来的记忆片段。

  魔镜告诉她,即使遭受了这样的欺骗与几乎致命的伤害,可蒂亚戈仍然没有恨她,只是很难过。

  希尔维杜告诉她,正是因为在神格成型后,蒂亚戈依旧保持着一部分曾经的感受,所以才会成为唯一有“心”的神灵。

  还有好多……

  玫瑰。

  她看着手里的花朵,凄艳赤红的一团,无法思考更多的大脑开始给她下达最后的挣扎指令。

  “格里尔……还没来。”她在潮水般的掌声中,用一种微不可查的声音对蒂亚戈说到,连语言都难以组织,蹦出口的就是最本能的海族通用语,“所以您现在说的这些,一会儿是不是还得重新……再说一次?”

  实在无法用出“表演”这个词,他的态度认真到让柏妮丝恐惧。

  但只要他说“是”,那就意味着刚才的一切全都是假象,她只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反应过度而已。

  至于在紧张什么……

  柏妮丝感觉现在自己的思绪很乱,考虑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但她所需要的只是蒂亚戈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点头。

  然而他没有。

  分不清是短还是长的沉默后,柏妮丝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对方的答案,因为她害怕的就是这个。

  一个不该问,也不是她能问的问题。

  这一切是假的,她一开始就知道了,何必还要去试探。

  “柏妮丝。”他开口叫她的名字,和梦里一样的温柔,却带着无法被忽略的低落,“我……”

  柏妮丝愣一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甩开对方的手,快步后退开,连带着那束捧花也跟着摔在地上,花瓣脱落一地。

  与此同时,礼堂穹顶的那盏巨型水晶灯忽然爆裂开,巨大的声响以后,无数灿烂到锋利的碎片四散飞溅。

  天光被一股看不见的外力抹去,所有的光芒都在瞬息间消失不见,连视觉都完全作废。

  紧接着是尖叫声,此起彼伏到惨烈地在周围响起,一股不算陌生的腐臭气息逐渐清晰起来,还有一些类似蠕动沸腾的黏液声,四面八方都是。

  “柏妮丝!”她在一片盲中听到蒂亚戈在叫她,可怎么也看不见对方,脚下踩着的都是玻璃碎片,刺耳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瘆人。

  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她只能靠听觉。太多的杂音在干扰着她,柏妮丝只能听到周围不断有人在哀嚎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翠绿的火焰从她手中燃烧起来,却因为无法捕捉目标而只能焦躁闪烁。

  混乱间,柏妮丝听到了希尔维杜和蒂亚戈的声音,他们在飞快交谈着什么:“他用神灯把所有光都带走了,所以他们会看不见。”

  “难道格里尔已经来了吗?”这是希尔维杜的声音,“我能感觉到神灯的气息,但是没有其他生灵的。”

  话音刚落,一道冷冽的银蓝光辉忽然浮灿开,所有意图靠近的寄生体都被这道光芒刺伤,开始飞快后退。

  蒂亚戈站在光辉的正中心,源源不断的神力释放出来,将明亮圈越推越广,所有站在光芒范围内的生灵都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们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到刚才还金碧辉煌的礼堂顶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暗红色寄生体爬满,看起来就像被一口吞进了什么怪物的内部一样。

  尽管虎视眈眈地想要扑下来吞噬掉所有的活物,可那些寄生体似乎对那层银蓝光芒极为畏惧,只徘徊在周围试图寻找突破口。

  完全形态的寄生体几乎可以免疫一切普通天使的攻击,发现这点后,加百列索性显露出六翼炽天使的原貌,打算借助蓝光的掩护冲出封锁圈。

  “柏妮丝,过来。”蒂亚戈头也不转地说着,虹膜上的蓝色冰冷到几乎冻结,“我们等了这么久的客人,看来早就已经在这群人里了。”

  没有人回应。

  他立刻看向周围,试图寻找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少女,却始终一无所获:“柏妮丝!”

  有嘶哑的沉闷笑声从头顶传来,是那些寄生体。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毕竟寄生体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它们只是神灯创造出来的杀戮工具。

  可现在,那些不断翻滚着的黏稠暗红色却真实在笑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诡异的破碎,间或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咕噜声:“骗我……骗……我——!你珍爱的,我也会……全部,带走……”

  “你找死!”

  绚烂到刺眼的光芒膨胀爆发开,苍白寒冰瞬息之间便已覆盖向四周的每一个角落,比那些蛰伏在外的寄生体还要疯狂失控地反扑过去。

  高悬的礼堂穹顶被这股极强的外力彻底冲破开,残骸遍地,希尔维杜在一阵难以忍受的低温中抬起头,看到外面的天空都已经凝结起了森严寒冰。

  作者有话要说:到处都是玫瑰元素确实也是有原因的,后面会解释。

  希望今天会有好多评论鸭![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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